第40章第40章-《世子夫人带球跑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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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光正好,        灵樱小心翼翼地陪着顾霖在寒月院里走,走着走着,就来到了院子后头的小灌木丛旁。

    灌木丛的后面是一座矮墙,        远远望过去,就看到墙外不知道何时被堆了好几个雪人。

    堆的人技艺精巧,雪娃娃一排站在茫茫雪地里,        萝卜做鼻子,黑枣做眼睛,        南瓜切成片制成弯弯的嘴,露出俏皮的笑来。

    顺着顾霖的目光,        灵樱也发现了那排雪人,不禁惊奇道:“咱们府里还有这么手巧的人,        堆出的雪人真好看,        姑娘当年……”

    话说到一半,她止住了声,        转头去看主子的脸色,        见对方脸上并无异样,        心里的担忧才放下。

    这一年多来,        姑娘与陆世子虽然成婚,可关系一直不太好,最近虽然世子爷态度陡然变化,        可姑娘面上云淡风轻的,        一点心思也没往外透,顾老爷和夫人的消息也一直没有传进来,她有些吃不准姑娘的心思了。

    若是心中对陆世子还有怨,        她现在提起那几个雪人就不太合适了。

    她悄悄在心里吐出一口气,        索性姑娘似乎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……

    顾霖被她一提醒,        倒真的想起了一年多前在顾府院子里的那几个雪人──一个是她自己,披着红红的锻纱斗篷,脸颊上除了五官,还用嫣红的胭脂上了妆。另一个便是陆熠,比她自己的高大一些,披着亮闪闪的铠甲,威武无比。

    两个雪人被放在一起呈相互依偎之势,红斗篷的雪人小鸟依人般躲在铠甲雪人后头,远远看着就像一对将军贵女的璧人,羡煞旁人。

    她在心底笑了笑,也不知是羞苒还是好笑,只觉得当初的自己真当是天真又幼稚得很。

    突然的,她抬起手,将被狐裘护得严严实实的手腕露出来。镶金的紫润灵镯在融融月色下发出淡紫色的光泽,她水眸望着那几处莹润的浅光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愣怔了好一会儿,灵樱担忧地扯扯她的衣袖:“姑娘?”

    顾霖才从深思怔忡中回过神,道:

    “灵樱,那几个雪人真好看,我们过去瞧瞧。”说着,她抬步就想穿过旁边的小门出去。

    灵樱有些犹豫:“姑娘,出了这个小门,就是寒月院外头了。”

    刚才和徐答闲聊时,她得知最近外头不大太平,徐答也是一脸严肃紧张的样子,嘱咐他们好好待在寒月院里不要出去。

    顾霖不以为然:“那里与寒月院只有一墙之隔,如果有事,我们喊一声隐卫就会听见,无妨的。”

    灵樱一听,也觉得有些道理。他们又没有走太远,只是去隔壁看看雪人而已,且姑娘这几日一直心绪不宁,吃得也不多,好不容易有了点兴致,她不愿拂了姑娘的意。

    这样一想,她连忙跟上顾霖的步子,只是更加小心细致地观察周围,以防有甚歹人猝不及防地扑出来。

    出了那道小门,他们来到了堆雪人的地方。这是一处空地,平时应当也没有什么人来,所以地上都是茫茫的积雪,倒的确是个堆雪人的好地方。

    顾霖忍不住手痒,就想自己也动手堆一个小些的,放在那排憨态可掬的雪人儿的最左侧。

    正要动手,一旁的灵樱忽然警惕出声:“谁在那里!”

    顾霖弯腰地动作一顿,抬眸望过去──

    只见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窸窸窣窣的,光秃秃的树枝轻微颤动,搅得那上头的雪坠落了不少。

    灵樱有些功夫,此时抄起地上一根枯树枝,大着胆子往前想要一看究竟。

    没等她靠近,躲在树林后头的人竟然主动现身,远远站在与他们几丈远的地方,目光敌视又戒备。

    那人脸色蜡黄憔悴,衣裙破碎。说是说衣裙,可就是几缕破布条垂挂在身上,甚至都不能遮住身上的皮肉,在这漫天的雪地里浑身已经被冻得发紫。

    灵樱没认出那是谁,同样戒备地提防着对方,正要出口喊人来,顾霖阻止了她:“先别声张。”

    灵樱只好略略退后,依旧举着枯树枝没放手。

    其实顾霖认出了来人,内心诧异又疑惑,上前几步,问:“孙姑娘为何在这里?”

    而且是身形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这里。

    孙洛扯了扯唇瓣,露出一抹冷笑:“呵,顾霖,事到如今,你有什么好得意的?”

    顾霖一愣,水眸里露出了茫然,前几日发生的一连串事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,那些埋在心里没能问出口的疑问也一下子都冒了出来。

    当初自己在澜沧院里,因为吃了混有红花散的杏脯而连夜叫了府医,陆熠震怒,却什么都没说,神色不虞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直至第二日灵月说起,一清早听到摘星阁里发出了尖叫声,她心里就一直泛着嘀咕,这几件事发生得太过紧密,又太过巧合,会不会……

    如今见到孙洛这副模样,她心里的猜测又笃定了一些……

    她道:“杏脯里的红花散,是你下的?”

    孙洛面目更加狰狞,眼睛里诡异地还带着些同情:“呵,你倒还不蠢,是我授意又如何?只不过我看错一步,你不过也是个被赶出澜沧院的棋子,让我白费一番功夫,反而让那个叫嫣然的贱、人得意洋洋。”

    顾霖更加疑惑,心里却不断往下沉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孙洛忙着找狗洞脱身,根本不想搭理她,可走了几步,又想到了什么,回过身立在雪地里,眼里闪过一阵恶毒。

    她低低笑道:“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啊?顾霖,你真是可怜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陆熠对你态度突然改观是因为爱你,心里有你吗?呵呵,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,直到我见到了陆熠身边那个叫嫣然的贱、人!”孙洛越说越愤恨,声音也开始扭曲,“那贱、人和陆熠青梅竹马,从小一起长大,只不过后来走失了,前几日花灯节上才被接回定国公府。陆熠知道寒门已经势大,嫣然又是世族之后,为了防止寒门用嫣然作筹码威胁,他就将你推出去当靶子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顾霖,没想到吧,起初我也不明白,为什么你们都成婚一年多了,陆熠早不动心晚不动心,却偏偏在顾氏失势的时候情根深种,原来不是他动了心,而是他为了护住自己的心爱之人,故意将你推在风口浪尖。否则,你以为,顾府里头的那场刺杀是冲着陆熠来的吗?”

    顾霖听得懵了,勉强从她满腹怨毒的话里听清了一个名字,她颤着声,问:“嫣然是谁?”

    “想知道?想知道自己去问你的好夫君啊!”孙洛冷笑着,幸灾乐祸地看着对面脸色逐渐苍白的人,“不过既然那贱、人回来了,你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澜沧院见到陆熠了吧?如果有机会,你真得去瞧瞧他们倆一副浓情蜜意的狗男女的样子,呸,恶心!”

    说罢,远处似乎又传来铠甲交错的声音,应该是巡逻的隐卫又来了。

    孙洛脸色一变,最后狠狠瞪了顾霖一眼,身子一猫飞快躲进了树林深处。

    顾霖没去追,也没再出声,娇俏柔媚的小脸隐在白狐毛中,却再也不见那种浅浅的晕红,如水的杏眸雾蒙蒙的,茫然又怔忡的凝视着孙洛仓惶离去的方向,似乎被刚才对方的一番话击得懵了。

    小姑娘的身子开始有些微微地发颤,而后慢慢地,那种颤抖越来越强烈,险些让她站立不住。

    孙洛刚才的话语如利刃一般狠狠扎在心口。

    她说,陆熠对自己后来的种种体贴呵护,全都是为了护住那位名叫嫣然的心中挚爱?正因为怕那姑娘世族之女的身份泄露出去,才将自己拿来当幌子挡住外头的暗杀攻击。

    所以,才有了顾氏府内的那场暗杀,对么?

    顾霖眼眸里酸酸涩涩,难以自持地低下头,雪地里那一排憨态可掬的雪人都齐齐望着她,可她却再也无心观赏。前段时间这个男人与自己相处的一幕幕飞掠过脑海,直至最后定格在前几天的那个晚上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独立在澜沧院的院门外,任由片片雪花洒落在玄色衣衫的肩头,同心花灯的烛光照在身上,将他的身影拉长在莹白的雪地里,是那么的孤单萧索。

    他甚至在情绪失控下紧紧抱着她,在她耳边呢喃低语,倾诉衷肠。

    所以,这一切原来都是假的吗?

    她却是在这样的温柔关切下慢慢放下心防,小心翼翼地再次捧出一颗真心……

    想了很久,顾霖又极轻微地摇头。

    脑中画面一转,陆熠身中三箭紧紧将自己护在身下的场景再一次袭来。

    可是他确实在顾府的那场暗杀里,救下了自己的性命,替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三箭,还有过去的种种呵护关切,以及自己跌落冰湖后男人近乎崩溃的哀求──

    他说,我们重新开始,从头来过。

    那双深邃凤眸里流露出来的关心与担忧,难道通通都是假的吗?

    没有人回答她,只有寂寥夜色里呼呼吹过的风声将她从深思中拉回了现实。

    灵樱有些担心地扶住主子摇摇欲坠的身子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如何开口。

    她将刚才的一幕瞧在眼里,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了,说实话她都没有反应过来。如果陆世子真的如孙洛口中说得那样卑劣,那她的姑娘不是又被狠狠地伤了一次?

    这比休妻流放更加让人觉得耻辱与受作践。

    咬了咬牙,灵樱试探地开口:“姑娘,您还好吗?”

    见主子煞白了脸不吭声,她心里凉了半截,安慰道:“姑娘,这个孙姑娘向来心术不正,她的话应该……应该不可信的。”

    顾霖回过神,握住她的手臂,轻轻拍了拍,而后慢慢地往回走,嗓音带着虚弱:“是真是假,总会有一天知道的。孙洛今夜这样狼狈,应当是府里出了事,我们先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哎,是!”灵樱鼻子酸涩,偷偷看一眼姑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,心中更加难受。

    主仆二人一前一后,穿过小门回到了寒月院中,徐答正焦头烂额地满世界找他们,就差惊动整个隐卫营寻人了。

    见到他们完好无损地回来了,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,他心里气急,又不敢多说半句,只好上前笑着:“夫人您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走近了,他才发现对方脸色苍白得可怕,一颗心又被提到半空,急忙问灵樱:“夫人出门去了哪里?是不是被冲撞到了?”

    灵樱刚要开口,被顾霖悄悄捏了下手心,只好呐呐住了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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