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-《煤矿商人的留洋少爷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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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薛老板!”伤员比何少爷先发现薛老板,        打了声招呼。

    何温言转过身,便与薛霖对视,心中一悸。

    薛老板同各位大夫打了声招呼,拉着何小大夫在一众伤员的起哄声中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要不是今天听别人说起,        我还不知道你是个良心大矿主呢?”何少爷嘴角一勾,        打趣道。

    “怎么?你以为我是黑心的吸血老板?”薛老板眉毛一挑。

    何少爷耳廓发红,        撇头不说话。

    薛霖也不恼,        将手中的说明书递给了何温言。

    “这是?”

    “发电装备的说明书。”对上何少爷的疑惑眼神,        薛老板挠了挠后脑勺:“洋文的。”

    何少爷接过说明书,        傲娇道:“那我便勉为其难,替薛老板翻译一下好了。”

    有了何少爷的帮助,发电厂的老师傅们很快就组装好发电机器。

    当第一桶燃煤被送进发电锅炉,        高耸的烟囱管道中竖起了第一道白烟,        紧接着汽轮系统开始运转,带动电机开始快速转动。

    发电厂中实现铺设好的电路和电灯在一刹那间亮起,微黄的白炽灯将原本有些昏暗的厂房照耀得如置身阳光之下,        也点亮了在座所有人惊喜的目光。

    电力能源的出现,推动了新的商机。

    薛家的电力公司很快就成立了。

    开业当天,薛霖特地请了舞龙舞狮队伍,在公司门口热热闹闹地演了一场,        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围了过来。

    有胆大些的指着被红布盖上的招牌,问薛霖:“薛老板,        你这又是开的什么公司?”

    薛老板故作玄虚:“等到了傍晚,        大家伙儿就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谁家店铺的揭彩,        会故意挑在黑灯瞎火的夜里?

    看热闹的人们心里嘀咕着,        对着新开的公司更加好奇了,        甚至有人吃完了晚饭,        特地围在这家公司周围等着。

    傍晚六点,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。薛老板准时出现,他扯下招牌上盖着的红布,也不同众人介绍自己新开的公司。

    有认识字的百姓眯着眼,借着夕阳的余晖,努力认清了招牌上的大字。

    电力公司?什么是电力?

    就在众人议论纷纷,一头雾水之际,黑暗中的招牌突然间发出了亮光,照得街口一片光明,人们甚至能够借着灯光认出身旁的人来。

    人群顿时一片哗然。

    “诸位,这便是薛某新开设的公司。过不久,我便会在街口再开一家电器行。大家伙儿可以在电力公司内做好登记,薛某联系工人为各位铺好电路,再从电器行内购买电器,就可以通电使用了。”

    老百姓虽然可能不明白整个流程,但知道想要获得这种光明,需要联系这新开的电力公司。

    一些不缺钱的富家子弟和商铺老板当下就进入了电力公司进行登记。

    几天后,金宁城人便看见薛家的电力工人在街道两旁支起了一根根木柱子,一根根电线在空中行走,接着好几家的商铺也如电力公司一般在夜里点亮了招牌,甚至彻夜通明。

    越来越多的店铺、洋楼安装上了白炽灯。原先只有烟花柳巷彻夜明亮的金宁城,如今四处灯火通明。

    薛家电器行里的白炽灯甚至卖得脱销,店内的店员听闻顾客来买电灯便一个劲儿地摇头,示意他明后天再来。

    电力公司中,冯正阳翻着近半个月的电器行财报,冲着大哥高兴道:“大哥,这些天卖灯泡的收益,快要赶上煤矿场三个月赚的大洋了。”

    薛霖却朝着他笑了笑:“这才是刚开始。”

    他花了大半个身家办成的发电厂,可不是为了赚百姓的那点灯泡钱。

    又过了几天,薛家电器行上架了几天怪模怪样的东西,圆不溜秋的铁网将四瓣铁片笼罩起来。

    好奇的顾客指着那玩意儿向店员询问,店员也没遮遮掩掩,直接为这怪东西通上了电。

    铁网中的铁片开始顺时针快速旋转,速度快得让顾客看不见铁片的影子。

    正在顾客疑惑这东西有何作用时,一阵凉风突然袭来,吹走了夏日里的炎热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神奇的玩意儿?”顾客惊喜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电风扇。”店员将电风扇向顾客完整地展示,也不吝啬那点电费。

    “这宝贝要多少大洋?”这顾客吹着自动送来的凉风,忍不住心动,家中要是有了这样的宝贝,一家老小整个夏天都能凉快不少。

    店员直言道:“这东西可不便宜,是我们电力公司专门从沪市进来的,如今电器行里也只有二十多台,一台便要三十多大洋。”

    这顾客心中顿时一纠,他一个月的工钱才不过十来大洋,一台电风扇竟然要三个月的工钱,当即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店员见顾客拒绝也不焦急,笑道:“这二十多台都是从外地进来的,自然不便宜。你若真想要,可以等到下个月,咱金宁城的工厂生产了,能便宜十多块大洋呢。”

    一听能便宜不少,这顾客又心动了。出了电器行的大门,就到处跟人宣传电器行的新产品电风扇。

    一传十,十传百,金宁人纷纷知晓了电器行新到了一件神奇的宝贝,只要站在前面就能感觉到凉快。

    众人涌入了电器行,店员一整天将电风扇开启,供老百姓免费吹风。

    人们自觉排着队伍在电风扇前蹭一会儿凉风,最前面的人站得太久了,排队后面的人还会催促两声。

    进电器行蹭风扇久了,再厚的脸皮的客人也会忍不住想买几件商品,家里没电灯的就买一只灯泡,家里有电灯的便想提前预定一台二十多大洋的电风扇。

    有几个财大气粗的老爷、少爷更是大方的包下了十多台电风扇。

    金宁城地处南方,夏天的炎热能从五月持续到十月份。金宁城的许多人都在昂首期盼着自产电风扇的上架。

    金宁城城郊,一间新厂房已经建设完成。

    这间工厂是薛霖和何老爷共同出资的。薛老板在开设电力公司后,很快意识到了资金的不足,可拉伙做生意,最担心的便是对方不靠谱。

    想着钱给谁不是赚,不如拉未来老丈人入伙。

    何老爷从薛霖建造发电厂时,便看出了电力背后的巨大利润,又看薛老板诚心邀请,自然也愿意分一杯羹。

    何家出了一半的资金,又替薛老板从穗州、沪市等地进了一批电器和设备,薛家则是请了兄弟们建好了厂房,花重金托老师傅研究新电器。

   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一名老工匠仅仅花费了半个月就琢磨出了电风扇的原理,成功复刻出了一台自产的风扇。

    等工人一招、流水线一设,一台台电风扇就诞生了。

    比起两大洋一只的白炽灯泡,一台二十多大洋的电风扇的利润更大。工厂生产的电风扇不仅在金宁内销售,还远销到周边其他城市。

    为了加快生产,满足供应,工厂里安装了电灯,工人们日夜三班倒。

    短短两个多月,电器工厂就替薛老板赚回了开设发电厂的成本,连何老爷拿到电器工厂交上来的财报时,也是大为震惊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如今,金宁城最为流行的便是电风扇了,谁家要是有一台电风扇,那就是富裕的象征。

    就连金宁城的茶馆为了吸引顾客也专门买了一台,放在大堂里固定的位置上。

    于是,大堂里正对着电风扇的位置成为最抢手的座位,有些顾客甚至连雅间也不坐,就要坐在风扇前。

    几人坐在风扇前吹着凉风,悠闲地品着茶、聊着天,话题逐渐从电风扇转移到薛霖身上。

    “当初,咱们还瞧不起这个外地来的煤老板,如今却一个个恨不得将他家电器行里头的宝贝买个遍。”这人说着摇了摇头:“当初真是看走了眼咯。”

    “他一个外地人哪有那么多路子?还不是金宁城的首富何老爷替他牵了线搭了桥,才让他赚得盆满钵满。”

    另一个人却依旧看不上薛阎罗。在他看来,要不是何老爷在一旁帮了忙,薛阎罗一个土匪出身的煤矿商人哪有能力赚到这么多钱。

    “说起何家和薛家……要是我也能像薛阎罗一样,刮去了大胡子改头换面,说不准我也能抱得何家少爷归。”说话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樵夫。

    周围的人笑他异想天开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:“你以为何家大少爷看上的,只有那张脸嘛?薛阎罗再如何也是个乾离,你一个中庸,倒想妄想坤泽。”

    这话题一转到乾离和坤泽上就变了味。

    “那薛阎罗和何少爷同骑一马,大家伙也都看见了。想来两人的好事也将近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何老爷真肯将自家儿子许给薛阎罗?”想到薛霖从前的名声,是个大户人家都不乐意将孩子嫁给这么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你以为何老爷作为金宁城首富,为何要帮那外来的薛阎罗?”这人说着,冲大家伙轻佻地挑了挑眉。

    “两人一个乾离,一个坤泽,指不定已经……”

    这人笑了笑,没将话说完,可众人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。

    在座的都是男人,大家暧昧地笑了笑。

    随着电灯、电风扇的热销,薛家与何家的闲话在这些人口中愈演愈烈,在金宁城中快速传开。

    傍晚,何温言照例从矿场医院回家。

    矿场医院的郑大夫的确如何老太爷所说,是位治疗外伤的圣手。

    无论是外敷的膏药配制,还是内服的消炎杀菌的汤药,他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。

    短短两三个月,便让跟在郑大夫身旁的何温言,在外伤治愈上收益匪浅。

    何温言也没忘记祖父的嘱咐,将学到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记录,可越是学习,越能发现自己在医学上的不足,便越加勤勉。

    郑老大夫瞧着时刻跟在身边认真见习的何温言,十分欣慰,随后转头便指着自家的小徒弟骂。

    无辜被骂懒惰的小大夫无奈地望向何温言,何少爷也只能向他投去歉意的目光。

    刚进入自家大门,还没等何温言穿过天井,就听前厅里传来何温阳的哭喊声。

    何大少爷闻声,赶紧快步跑进前厅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错,都是他们的错!”

    只见何二少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一边跑,一边倔强地大声喊,身后拿着藤条的何老爷紧追。

    一见何温言进屋,何温阳赶紧机灵地躲到哥哥身后。

    “爹,这是怎么?干嘛拿家法打温阳呀?”何温言伸手将弟弟护住,不明就里地问道。

    何老爷眉头紧蹙,怒目圆睁,指着躲到大儿子身后的臭小子:“这小子,在学堂里拉了一帮同学带头打群架。夫子怎么管教都不听,到头来派人来府上请我去学堂亲自将人擒住。真是将你老子的脸面,都在学堂丢尽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!我没错!是他们该打!”何温阳见有人护着自己,又探出小脑袋,大胆地叫嚣。

    “你带头打架,还不知悔改!”见小儿子喊得更大声,何老爷火气更加上头了,将藤条在实木椅子上一敲,又重重举起,眼见就要朝着何温阳打去。

    那力道,大得就连一旁的何夫人见了都忍不住担心,出声阻拦道:“老爷!快住手!”

    见爹的家法挥下,何温言赶紧侧身挡在弟弟身前,何老爷又怕伤到大儿子才转了方向,藤条从手中脱力落在地砖上。

    “爹,且听听温阳解释吧。”何温言搂着弟弟,劝说道。

    何老爷刚刚又是动怒又是追着小儿子打,也有些累了。这会儿嘴里喘着粗气,一屁股瘫坐在红木椅上,朝大儿子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明明没被藤条打中,何温阳却哭得更加大声了。

    何温言蹲下身,看向泪如雨下的弟弟,轻声道:“温阳,你同哥哥说,为什么要在学堂里打同学?”

    何二少爷的哭声中透着委屈,许是哭得还没缓过劲儿来,嘴里只能含糊地答道:“都是他们,都是他们说哥哥的坏话。我才,我才没忍住打他们的!”

    何温言愣在那儿,这里头怎么还有他的事情?

    就连在座的何老爷、何夫人也傻眼了。

    何夫人走到小儿子身前,取出自己的手帕,替何温阳擦了擦被泪水弄得凌乱的小脸庞,担心地问道:“乖儿子,你告诉娘。他们都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他们说,他们说我哥同薛阎罗,一个乾离一个坤泽走得亲近,许是……”

    何温阳眼中还含着泪,咬了咬牙。

    “许是什么?”何夫人听着小儿子的话,也蹙起了细眉。

    “许是无媒媾合。”

    何温阳只有八岁,他听不懂那些人嘴里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,可他能判断出这些人语气中对自家哥哥的恶意。

    何二少爷天性莽撞又护短,自然听不得自家哥哥的一点坏话,当下号召自个儿在学堂里的好兄弟。

    几人撸起袖子,围着那几个年纪较大的学生就是一顿胖揍,任教书先生如何劝阻都不肯停手。

    何老爷、何夫人相继皱起了眉头,脸色难看。

    “混蛋,是哪几个混账说的?”何老爷只觉得血气瞬间上头,愤愤地骂道。

    一时间,他只恨小儿子下手太轻,没将那些个满嘴喷粪的东西打得半死。

    可何温阳也支吾着,他不认识那几个比自己年长的学生。

    何夫人同样愤慨,她眉心紧锁,眼底却已经浮上了泪光。

    她搂过还在哭泣的小儿子,耐心哄道:“咱们温阳的确没做错,是那些人胡说八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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